但我发现,手怎么也抬不起来,肩部还痛。我心里很急,越急越动不了。我就喊老伴来帮忙,但她不理睬。我决定不求她,用力将双手往上抬。谁知肩部剧痛起来,两支胳膊齐肩处断了。 我吓得尖叫起来,睁眼一看,人还躺在沙发上,原来是做了个恶梦。不过由于长时间反扭,这肩关节还真痛得很。 我醒了,看钟才晚上十点,反绑着是睡不踏实。翻身坐起来,得尽快解开绳子。我站了起来去找剪刀。厨房里剪刀挂在墙上,我用嘴小心含着拿下来,带到客厅,放社沙发前条桌上。人再跪下来,用有些肿胀的手拿起来,试着先剪断横向紧绷的胳膊麻绳。由于捆得太久,手麻木了,握不紧剪刀,掉了几次。后来根据雪莉示范录像回忆,掌握了正确握剪刀方法,对着穿衣镜慢慢剪断麻绳。当我解开身上最后一根绳时,己到清晨四点,我的右手都给剪刀柄磨破了。 通过拿身分证这天发生的事,我己感到自己该离开贡江市了。人们都会慢慢知道,蓬莱山庄住着一个妖艳女人,时间长了肯定要出事的,这对我是非常不利的。还有那对己发育成几乎与女人一样RU房,不仅要女人胸衣来束缚,还要外加厚衣来遮挡。天热了,衣衫单薄不敢出门,想走也走不了。这也不是我久留之地,但如何离开是个问题,关键是我身无分文,寸步难行。很幸运,天不灭无路之人。有一次我随手拿了一件连衣裙穿。这件衣服里有二只口袋,摸一摸里面有几十元零钱。我受到启发,这肯定是女主人遗忘的小钱。这件衣服里有,其它有口袋衣服也有。于是我从楼上翻到地下室,还陆续找到一千多块,这下回家钱足够了。于是我开始准备,首先我乘夜晚到市里买了一套男装和38码旅游鞋,再到小楼里找了一只旅行包,从衣柜里挑了几套内衣和厚实的衣服放在里面。因为我钱少,不可能买齐内外男装,出发时里面还需要衬别墅找出衣服保暖。 对于地下室里秘密,唐大夫他们不可能知道,我想,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要藏好,替雪莉保守这件秘密。于是将二楼可能暴露地下室秘密的资料和价值高的衣服、鞋帽、服饰、化妆品全移到地下室卧室中。那四把钥匙加机油浸泡,再用塑料薄膜层层包裹,藏在出口处山洞里一个秘密处埋起来。四个锁孔均加足机油。一切就绪后,请送饭的通知唐大夫,我要离开,要他另叫人看守。唐大夫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医生,在我走之前还最后为我检查身体,并确诊全愈后,才松口让我离开。并以个人名义,请来接替看管山庄的人送点路费给我。对于要他买男装之事,始终未办。可能他认为我身份己定为女人,没有必要买男装。我走时他也未送我,他太忙,我也只是他的病人之一,没有什么特殊。 当我身着男装,头发随意扎在后面,重新回到贡江市时,我又找回昔日男子汉的自尊与自信。我拖着行李箱直奔车站,购买了到玉山市的汽车车票。 到了玉山市,再从那里买了回家的火车票。在玉山火车站,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。在贡江市没打电话,主要是钱是否够用心中没底。这下买好票,留下用费,多的钱敢用了。在公共电话亭,排了十多分钟队,当我摘下话筒时,又忧虑起来。因为我的嗓音变得越来越尖细,可能在电话里完全听不到我原来甜美的男中音,而会是一个陌生的声音。这一切三言二句对家里人是说不清的,该如何解释,这电话中能讲明白吗?正在迟疑不决时,排在我后面一个老头催我说: “你这小姑娘。拿着电话不打占着干什么?快让我们打!” 我还不知道他说谁,四处张望,与老头站在一起一个女孩凶巴巴走进来说: “说你呢。装什么蒜,不打,把电话给我。” 我没计较他们态度,放下电话,退出电话厅,在外还是忍让些好。打不打电活,心里啄磨,还是不打,回家让老伴先认人,再慢慢解释“出血热”给我造成伤害,体形容貌发生巨大变化。 后半夜二点上火车,再过二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,心里很开心。随着进站人流上了车,找到我的坐位。我的坐位是临窗的,旁边坐着个老头,对面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和一个中年妇女。看他们面熟,原来是车站电话厅催我让他们打电话那几个人。那老头现在看起来很和善,对面中年妇女农村人打扮,也很热情。他们看起来非常干练,手脚灵活。两个女人身上细皮嫩肉,女孩脸上还化妆,不是干粗活的人。交谈果真是这样,他们是杂技团的,当然不是正规大型杂技团,而是在民间很活跃的草台班子。我知道这种草台班子往往由一个或几个杂技世家组成。由于成员很小就训练,水平也很高。而且他们灵活,只要老百姓喜爱的,他们都演。什么魔术,艳舞,及一些正规大型杂技团根本不演的另类节目,他们都上,所以他们演出很红火,收入好。有些规模也很大,能演些大型节目。他们也问我干什么的,我想我的新身份证藉贯己改成贡江市,就顺口说外出打工。 在路上,他们很热情。那女孩虽话不多,再不象在电话厅凶巴巴的样子。那中年妇女还拿出好多食品要我吃。我长期出差养成了不吃别人食品习惯,所以谢绝了。车上人很多,我想喝水,请老头让一下,我拿着茶杯去打水,那中年妇女立刻热心站起来,抢过我的茶杯说: “人这样多,你一人出门打水,行李也无人看。我在外面方便,我们也要打水,顺便帮你带。” 看她这样也不好推辞。只好说:“谢谢你。” 火车风驰电掣往东开,车箱里有些热,我将那杯水喝完后,人特别困,就靠着车窗与后背连接处,昏昏沉沉睡着了,什么也不知道。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我头痛得同开裂一样,嗓子里冒火,眼睁不开。慢慢的有了意识,我不是在火车上,应当快到站了,不能再睡了。用手揉了揉眼,将眼睁开一看,大吃一惊,我怎么躺在床上。我一下坐起来,一看这是一个大房间,有三十多平方,一排放了六张床。我有点胡涂了,这是怎么回事,谁把我弄到这儿来。我忽地一下坐起来,掀开被子,感到身上凉得很。原来我一件衣服也没穿,光着身子。这时小便胀得很,看房间还有卫生间,也顾不了许多,下床往卫生间跑。脚往地上放,准备穿床前拖鞋,这时“叮当”一声,脚踝还被什么扯着,低头一看,谁给我锁上脚镣。我心一下沉下去,我给绑架了。小便后,我坐在床上又急又怕。这时门口有铁链拖地的“叮当”声。房门打开,那个在火车上遇到的女孩,穿了一身白绸练功服,笑嘻嘻地走进来。她脚上也拖着脚镣,铁链比我的粗,份量肯定比我的重。她坐在我床上,摸了摸我的脸说:“艳芝小妹。欢迎你加入我们《野玫瑰杂技团》。” 我气得打开她的手。怒视着她说: “谁要加入!我要回家,你们要放我回家。” “啪”的一声,女孩手脚麻利顺手打了我一个耳光。凶狠地说: “敬酒不吃吃罚酒,以后有你好看的。” 她下手真重,打得我眼冒金星,用捂着红肿的脸,嘴角流出了血,阵阵痛楚刺痛了我的心,泪水止不住往下流。看来在火车上肯定着了他们的道。我回忆一下,只有给我倒水一次机会,想不到我这个**湖也栽在这些小混混手中,真是撕心裂肺痛苦。 一会儿那中年妇女也进来了。与火车上判若两人。身穿蓝底白花锦缎夹旗袍,乌黑头发拢着,盘在头上,还插了些首饰,脸上化了淡妆。唇红齿白,柳眉高鼻梁,很漂亮。在车上农妇打扮显得老相,以现在看年龄不超过四十岁。穿了一双黑色绣花鞋,扭动着蜂腰,走到我身边,拿下我捂着脸的手,用手巾纸帮我擦干泪痕和嘴角上血迹。好言好语地说: “艳芝姑娘。不要生气,我们见到好的人才,会想尽一切办法揽进我们的杂技团的。有人才才能生存。在火车站买票时发现你,我当时的感觉你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姑娘,身段特好,肢体柔软,容貌秀美,是个演杂技好材料。当你买票时,我们知道了你的车箱号和坐位号。当时我们老头子就在你身后,当你买了票走后,我们做了售票员的工作,买下你身旁坐位,这样才有机会把你请到我们这里来。来了之后,在你未醒来之前,我们检查了你的身体,非常好。只有从幼儿时开始训练的人才,有这样好的韧带。当然离一个成熟的演员,还要艰若顺练。当我们给你宽衣解带脱掉外面男式服装,发现贴身穿的,和你衣箱里带的不是随身换洗衣服,而是价格昂贵的演出服饰。说句寒酸的话,这几件衣服在我们团的服装里也是麟毛凤角。这更证明我当时没看错,你本来就是吃戏台饭的人,而且是跑单帮的。能加入我们肯定比你去打工强百倍,安心留下,怎么样,我不会害你的。” 听她这样说,我更是苦不堪言。原来他们早在计算我,真是命苦,才脱虎口又入狼穴。那妇人见我不应声,就坐下来,拉着我的手叹口气说: “艳芝姑娘。我能理解你此时心情,二十多年前,我在自家杂技班子里,四处漂流演出。后来感染流行病,父亲去世,母亲改嫁。我跟年迈奶奶回老家。为了奶奶安度晚年,我等于自卖自身,加入了杂技团,他们给了奶奶一笔养老费,这样她就能安稳地住在吝啬的小婶家。老头子把钱交给我奶奶后,当时就把我押上他们杂技团的大蓬车,就上了绑绳。从那时起,除了训练和演出,我四肢都未自由过,不是上镣铐就是上绑。开始我认为他们怕我逃跑才这样做,后来我与老头的女儿长大了,对她也是一样。经反复打听,我老头才断断续续告诉我,这是他们家秘传,是训练女演员的一种特殊方法。所以我们杂技团女演员演出寿命比同行长多了,我生育过,都快四十人了,你看我的身材仍保持演出所需最佳状态,我仍是团里台柱子,而且经验丰富,有些重大演出,还要我稳住场面。” 她掀开被子指着我脚上铁镣说: “别看这脚镣沉甸甸吓人,实际上它是训练工具。它是用螺钉拧上的,有板子就可以开。它里面衬有小牛皮,不伤人。平时戴上它,同在小脚上绑沙袋效果一样。在演出时卸掉,就身轻如燕,还能纠正自己姿态。女人不但要脸蛋好看,姿态也要美。我老头有几十套给女人上绑绳的方法,可以纠正各种不良动作,今后可能还要给你上绑绳,你可不要误解。现在给你上镣,绝不是限制你的。” 听她这样说,我有些急了,训练和演出在众目睽睽下,是不可能逃走。而平时不仅要带脚镣,有时还要上绑,那更不可能逃了。得想方设法打消他们留我的念头。突然我想起唐大夫给我办新身份证时,提到当地人对“出血热”患者的恐惧,何不把我真实情况告诉他们。杂技团走南闯北,对贡江市“出血热”应当知道。这样我也许能脱身。于是我抬起头,诚恳地说: “我不知道怎样称呼你。你们可能完全弄错了,我不是演员,也没受过任何专业训练。说了你也不信,我不是女人,而且年龄很大。我也不是贡江市人,而是东面江南省泾南市人。我出差到贡江市,不幸染上“出血热”。在那里治疗一年多,所幸全愈了。但我身体多种器官受到损伤,性器官有恶变发生被切除。所以身体有女性化现象。为了今后能熔入社会,当地政府为我们这批病人办了新的身分证。我不叫《赵艳芝》,本名叫《赵言之》,实话告诉你,我这次是出院回泾南老家。你放我走吧,我留在这对你们毫无用处,求求你啦!
那妇女听了,杏眼园睁,脸上露出恐怖神色,站起来,急急忙忙冲出房门,我看她惊恐万状样子,他们知道“出血热”。唐大夫说得完全正确。她走后房门再没开过,也没人来了。 估计是下午三点钟左右,那老头从头到脚包裹得紧紧的,带来一位捂着大口罩的医生,给我抽血。抽好后,很快离开。临走时他对我说: “我们要给你做一次基因检查,对你的话真假立马能作出判断。男的通过手术变性,外表可以同女人一样,但基因变不了。年龄大小基因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。我想你这点常识是有的。” 在等待基因检测结果的三天日子里,除了一个全身包裹得紧紧的人一天给我送一次饭,基本没人问,我也心安理得的等他们放我走。我这男性基因是谁也改不了的,中学生都懂这个道理。但事情发展出乎意料,第四天上午,那妇女浓妆艳抹,身穿一身金光闪闪的长旗袍,而且还被紧紧五花大绑。 她还带几个同样浓妆的女孩进来。她一屁股坐在我床上,笑盈盈地说: “艳芝姑娘。你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玩笑,这几天把我吓死了。我父亲就是染上那瘟病死的。我听了都发抖。今天刚得到消息,我都来不及卸妆,从舞台直接跑到你这儿来告诉你这消息,我好高兴啊” “妈。”跟来未卸妆的有一个是打我耳光的女孩,原来就是她女儿。她走到妇人后面给她松绑,边解绳子边说:“你来也要把绳子解掉。这绳捆索绑的样子到处跑不好,多难看,我都难堪。你做事总是那样急。这女孩我早说过,不简单,鬼点子太多。今后不给点厉害,恐怕难以成才。你看,这次害我们花了那样多的检测费。” “那不要紧。今后从她工资中扣。” 她女儿给她松开绳结,她将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拿到前面来,双手腕上布满了红色绳索印迹。她用双手相互揉揉胳膊,再将披挂在身上绳索褪下来,理好挽成一束。对我说: “艳芝姑娘。不要在耍花招了,安心待下来吧。等会我安排人给你开脚镣,洗澡换衣。你要想开些,我们女演员只要能嬴得观众掌声,其它都不重要。” 我疑惑不解地问: “那检测结果怎样?” “还能怎样?同你身分证上基因信息完全一样。” “我死也不信。” 那妇女有些生气了。站起来指着我说: “你要记住。对于不听话的女演员,团里惩罚也是很严厉的。这叫严师出高徒。” 我目瞪口呆,这是怎么回事?我讲真话也没有人相信,真是有口难辩。看来就是回到泾南市,我的话家里人和同事朋友们能信我的解释?这主要是我的形象改变太大。我简直不知今后生活的路怎样走。正当我胡思乱想时,进来了五个女孩。她们用板子帮我卸掉脚镣,七嘴八舌地告诉我,她们都住这件房,听说我是“出血热”病人,都吓死了。团里人都埋怨老头夫妻,惹了这场祸。大伙都要把我连房子一起烧掉。就是老头不信,他认为我的身份证上信息不可能伪造,只要重新检测我的基因,就能判断我是否在说慌。听她们这样说,我真吓出一身冷汗,若不是基因证明我是女性,那我己化为灰烬。 洗了澡吃了饭,她们拿来一套团里学员服装,是斜大襟中装,高领窄腰,箭袖园摆;裤子是灯宠腿,束腰;鞋子是软底布鞋。布料是浅红暗花化纤的,内衣是布的。等这一切收拾好,天色己晚,大家都早早睡了,明天要起早练功。躺在床上我百思不得其解,我的基因性染色体肯是《XY》,不可能是《XX》。再差的检测机构,也不可能弄错。我在这方面是再熟悉不过了。唯一的解释是这家单位根本没做,把身份证上的信息复制一下。我那身份证上信息,还不知道公安部门把那个小姑娘基因信息塞到我身分证上。看来是走不了,只好忍耐一段时间。今后再也不能对陌生人泄漏出血热病史,那后果太可怕了。 杂技团学员是最苦的。天不亮就起来,在野外做专门为杂技演员编制的热身操,再到练功房练功。主要是练平衡性、柔软性和稳定性;有了这三项基本功,再磨练自己的心理素质,这样就能上台表演了。能否出名,那就看这个演员的聪明与智慧。练那三项基本功,无机巧可言,那只有刻苦训练。在这里最受罪的就是我了,别的学员在二岁就开始做基本训练,她们的柔软性和平衡性已有基础,重点是稳定性。而我什么基础也没有。在治疗“出血热”时,我的韧带与皮肤同时更新,新韧带当然柔软,除这一点先天基础外,其它就得从头练起。常常一个动作刚完成,就失去重心歪倒。指导我们训练师傅就是老头女儿,那个刚见面就打了我耳光的凶女人。她功夫演技团里一流,所以在团里更是目空一切。对我们这六个初出道的学员,更是心狠手辣。她每天演出从下午六点到深夜一点,白天休息。上午九点起床后,总要来训导我们几个。老头对她也很严,同其他年青演员一样,休息时总是要她带着脚镣练腿功。每当我听到脚镣拖地“哗啦”声时,我心里发怵。由于我功夫差,她专盯我一人。来时她拿一个细长皮鞭,只要我稍有失误,她的鞭子立刻抽来,专用鞭鞘打你的屁股和大腿。她耍鞭的功夫炉火纯青,指那打那。那些日子,打得我屁股和大腿一片红点,新伤盖旧疤。开始一鞭打来,我痛得一蹦,你越蹦她越打。后来再痛我也不敢动了。刚打我时,我还敢恨她,有刀我真能杀了她。到后来我对她又怕到极点,她在场我都不敢高声讲话。不过这样我的功夫进步很快,几个月下来,所有高难动作我都能准确完成。到准备搬迁到其它城市演出前,在工厂会堂,我们六个学员在全团演职员面前,作培训汇报演出时。我当时表演了一了高难度动作用,嘴咬着一支弯曲的不锈钢棍,两手撑地,双腿并拢伸直,脚背与小腿杆呈180度,先收腹提腿,再往后翻,双腿翻上来向上竖起与地面垂直,然后收缩弯曲,腰后翻,双脚往头前伸直,最后腰往后弯曲呈园型,屁股几乎压在昂着的头上,双脚与地面平行,伸在头前面。再松开撑地双手,慢慢往背后反剪,在背后手心对手心合在一起,往头部伸,手尖伸到后颈部,将手藏在背后,身体重量全压在牙齿上。这时就象我被浚空焊在弯曲不锈钢棍上,同一只口朝下的大烟斗一样,并坚持了五分钟。这动作集中表现出平衡性,柔软性,稳定性,还有相当力度。表现出这三项基本功和良好的心理素质,嬴得了全团热裂掌声。大家都认为我将来定会出类拔萃,成为团里栋梁。可我高兴不起来,为这动作,我不知挨了桃萍多少鞭子。 这个《野玫瑰杂技团》在民营剧团里规模算大的,有近百人演职员队伍,能演出高水平杂技节目,还有演电视剧,大型话剧实力,登得了大雅之堂。但他主要还是演一些低俗艳舞之类,若客人需要也善于演一些黄色、虐情另类节目。杂技团老板就是那妇人老头。大家都叫他倪头,他为人低调,黑白两道通吃。听说夫妻后面还有更大老板。老头也能演出,常扮小丑之类。他夫人叫冬梅,戏路很宽。那个凶女儿叫桃萍,主演高难度杂技节目。团里人都说,若在国营杂技团,桃萍早就够资格享受到特级演员待遇。《野玫瑰杂技团》演出以嬴利为目的,主要在中小城市和农村演出,这些地方客户大多要求表演艳舞和一些另类节目,客户付的出场费高。后来我知道一些内情,在农村观看表演的观众主要是一些城里有钱人,都是事前约好的,这样风声小。当然政府组织公益演出,老倪头儿子和桃萍带的那只演出队专门应付,以民间演出团体名义积极参加,常拿出一些高水平节目来迎合当局需要,来接交一些实权人物,树立自己正面艺术形象,提高在社会上的知名度。所以《野玫瑰杂技团》受各种层次的客户欢迎,受到演出邀请一个接一个,普通的要等三个多月才能安排。这样在一个地方能演出半年。最近听桃萍讲,团里要搬迁,到一个新地方演出。对我们这些新加入的学员,现在演出地点,准备搬迁演出新地点是严禁让我们知道的,这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,另一方面是防止新学员逃跑,特别是我这样被绑架,强迫留下来的女学员。 到了搬家那天,团里通知我们淮备,收拾行李。我什么也没,只有一点生活用品,我把它们收到一个塑料袋里,放在床上,我靠在床上看那五个人忙。这时桃萍跑进来,一把将我拉到她房间,她很高兴地告诉我,她最近弄到一套进口化妆品,要我试妆一下。要我先沐浴干净。 我心想杂技团马上就要搬迁出发,七八辆箱式大货车正在装东西,还化什么妆。但我给她打怕了,不敢有丝毫抗争,默不作声地脱光衣服,到卫生间冲了澡。出来时她把我的衣服给拿走了,说是给我换一套干净的。我仅穿上她递给我一套红色丝质蕾丝内衣,一双厚厚的肉色丝袜,用一条红色吊袜带吊住丝袜上口,给我穿上一双团里除了演出,平时很少用的十五公分红色高跟皮鞋,鞋带缠在脚踝上方,用插销式暗锁将鞋带系紧。然后她亲自给我化妆,我看她用的那一套化妆品与蓬莱山庄原女主人是一样的。心想,别人好多年都用了,她还自鸣得意,臭美。不就是定妆后不会脱落,洗不掉,演出时不用补妆这点好处嘛。我在想我的,桃萍手法熟,手脚麻利,一会儿就给我化好了。又将我己长到肩头黑油头发拢到头顶,加了束假发,盘成云髻,用胶水固定,再插了几朵绢花和首饰。我在进杂技团之后,双耳被他们强制各打了三个孔,我很气,平时什么耳环都不戴。这天她一下全给我挂上,上面两个孔戴的是带花耳环,耳坠上的孔挂的是吊着细金链的耳环,走动时一摇一摆,沉甸甸的非常不习惯。装扮好后,她再将我拖到穿衣镜前,我一看,我的妈呀!这样子是非常漂亮,长而弯的眼睫毛,鲜红的嘴唇,上下黑色眼线将眼变大变神,大红脸腮,蓝色眼影,但这样子只能上舞台,平时怎见人。我正想说这不合适,又不是演出,不能这样化妆,还未开口,她兴致勃勃拿出一套鲜艳的崭新衣服说: “你看,多漂亮,这是上次培训演出,老头看你功夫不错,确实用心练了,特给你定做的,好贵啊,你看美不美,快穿上。” 我扭不过她,只好穿上。这是一件长袖夹旗袍,用厚实的真丝软缎缝制,目前己秋凉,穿正适合。这旗袍非常艳,由于是真丝软缎,稍抖动就有五彩缤纷丝光闪亮,很锐目。它是大红色底,银色格子暗花,上面用五彩丝线和红、白、黄、蓝四种园形亮片,手工诱的凤凰戏牡丹图,做工精细,亮丽夺目。旗袍用的是红条包金边的大盘扣,盘扣花形复杂,右上胸部那颗大盘扣几乎占据右ru房上部,全部是金黄丝带滚边,剪栽十分合体,这件旗袍装饰了太多金属亮片,用了很多丝线,重量比普通软缎长袖夹旗袍最少要重一倍以上,穿在身上同盔甲一样沉,将身体包裹得紧紧的,非常不舒服。但把身体曲线全显现出来,突出优美身材;它的两片衣摆分叉太高,几乎到大腿根部,衣领有三颗封领暗扣,领口大盘扣紧密地缝在衣领两瑞,使衣领硬邦邦竖在脖子上,那衣领又太高,衣领扣上后,脖子上同匝了宽宽铁项圈一样,顶着下额骨,好难过人。
这那里是衣服,简直同刑具差不多。我实在忍不住了,大声抗议说: “哎哟!桃萍大姐。这件旗袍今天不穿好吗?它衣领太硬太高,撑得人低不下头,这衣太紧太沉,同绳子捆在身上一样,穿着好难受。今天要转场,这样穿戴即不合适也不能见人。我不穿了,我要脱下来……” “拍”的一声,我屁股同火烧一样痛起来。桃萍手拿一根木尺,狠狠打了我一下,杏目园睁,恕骂道: “不识好歹的贱货,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。你敢说脱。你再说一遍。” 我吓坏了,腿一软就跪下来,连声求饶。她又举起木尺,又打了几下,我忍着痛,再也不敢叫了, 打了几下后,她想了想又放下来。打开她房间里导具箱,从里面拽出几束麻绳,冷笑一声,走到我身后将绳打了个带活扣的圈,从前面套上我的脖子。 她声色俱厉,恶狠狠说: “打你?不心疼你的皮肉,还心疼这件新衣。你不是想脱。好!这下让你脱,让你脱!” 我见她要绑我,忙用手扣住脖子上绳圈,拽住不让她收绳。嘴里讨饶说: “好姐姐。我不脱了,我不敢说脱了。你不要绑好吗?求求你了。” 桃萍更生气,语气更凶。在我后面大喊大叫说: “好个赵艳芝。你敢与我对着干,你不想好了。把手放下!” 我吓得发抖,放下拽绳圈的手。她又说: “把双手平举!” 我颤颤惊惊把手平举起来。她将绳从背后抹肩,穿过腋下,从上臂一圈圈把绳往手腕缠绕。她用力缠,我动也不敢动。在双手腕打好活绳结后。她语气稍平和一点说: “这还差不多。好了,把手放到背后,双手靠在一起。” 我将双手反剪,她将我双手腕捆在一起,扎了好几圈,每圈都打死结。然后她用绳头将我双手往上拽了拽,将绳头穿过后颈部绳圈,一只脚踏在我右肩上,双手将绳头用力一拉,我全身绳索收紧双手吊起来,我痛得叫了一声,吃不住劲,往右一下歪倒在地上。她顺手将绳头在我背后打了结,把绳头往上拉,将我拉起来跪着。她放下我,又走到导具箱前,我偷偷看见,她“哗啦”一声提,出一条脚镣。“哐啷”一声扔在地上。又从墙角处吃力的搬来一台铁墩子,走到我面前。蹲下来说: “这几天搬家。不会有训练任务。我给你砸上死镣,省得这几天麻烦。不过这不是新鲜事,我十几岁时,父母外出一个月,怕我偷懒,给我也砸上死镣。你也一样,在重新开始训练之前,不会打开。这样你也偷不了懒,谁叫你同我一样,要做团里台柱子。所以要特别关照你。” 我忍着泪,强压着内心悲愤。这是个什么规距。她用钉锤砸着,震得我双腿又麻又痛,上好脚镣,她也累出汗,扶我站起来,又用绳在我身上横七竖八,前后交叉绑了几束麻绳。最后将绳头在背后掖好,把我往门外一推。说: “好了,回房间去等着上车吧,现在你想怎样就怎样,我也没时间管你了。” 我跌跌跌冲冲被她推出房门,己是上午九点。十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身上,身上的衣服在阳光下闪烁五光十色光亮,身上交识着棕黄色的麻绳,缠绕着躯干,胳膊,颈脖,同穿了一件紧绷绷绳衣一样,束缚得呼吸都不通畅。我回头看看那女魔头,忙着收拾自己行李,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。 我脖子被这衣领匝着,还给桃萍勒了二道麻绳,只能昂着。这样高跟的皮鞋在蓬莱山庄穿过,走路的脚背绷得笔直,全靠脚指得力,本来走路就很困难,现在不仅上了绑绳,还砸上脚镣,简直寸步难行。只能缓缓“哐啷”“哐啷”拖着脚镣往前走。 周围全是忙忙碌碌杂技团人员,整装,打包,搬运,集中装车。人们川流不息,跑来跑去。对我这种盛装的奇异打扮,视而不见。我想他们可能见怪不怪。只有十几个七、八岁左右半大不小的小孩,跟前跟后在我四周转悠。这些小孩都是杂技团后代,也是团里小演员,自小走南闯北,天不怕地不怕。他们有的站在我前面,用手抓着我腰上绳子往前拉,有的牵我旗袍后摆,我往前走,他们往后拽。弄得我面红耳赤,因为桃萍没给我穿内裤,两边分叉又高,屁股都露出来了。我发脾气呵叱他们,他们不怕,给我扮鬼脸。他们知道绳捆索绑的我耐何不了他们,叫我哭笑不得。捱了十几步脚,就痛起来,看到前面有一堆废弃的水泥电杆,一步一步移过去坐下来。这时围观的小孩陆续给其父母叫走了,总算给我解了围。休息一会,想把这鞋脱下来,走路要好些。谁知那鞋带同整的一样,想尽办法也打不开插销。再仔细看,插销旁有《S》型小孔,这肯定是锁孔。原来是一双带锁的鞋子,自己打开是不可能的,没法,只好咬着牙一步步捱回宿舍。 宿舍里东西都搬空了,一个人也没有。我呆呆的站了一会,估计很快要上车,我想先到卫生间方便一下。进了卫生间,我先跪下来,身子缓缓往后倒,这也是我最近才会完成的一个有难度杂技动作,它不仅要求身体柔软,还要求腹部肌肉有力量。当后背接触到小腿的,我吊在背后手刚好摸到旗袍后摆下面的边,用手指夹住它,然后身子再缓缓起来,最后拎着后摆站起来。为了小便要付出这样大的努力,这桃萍太可恶了。坐到小便器上,当初桃萍可能考虑到方便,不给我穿内裤,我还气得要死。现在看来,她还有点好心。我方便好站起来,走到洗手池镜子面前看看自己。真是出娘胎都没这样装扮过,桃萍是化妆高手,比我在《蓬莱山庄》自己化妆漂亮多了,我自己化妆远看还可以,近看有明显生硬的痕迹。她化妆色调均匀,腮上姻脂红过度到下巴白色非常协调自然,脸蛋化妆后同浑然天生一样。这件旗袍色彩斑斓,颜色亮丽,穿在身上光彩夺目,华美艳丽,人显得妖娆妩媚。在麻绳的紧缚之下,更是楚楚动人。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子,这在未治病之前是不可想象的。直到此时此刻,我还怀疑镜子里被五花大绑的姑娘是不是我,这是不是在做梦。 “倩兰。倩兰,你在哪儿?车要开了,快上车呀。” 我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在大声呼喊。“倩兰”是团里给我取的艺名。桃萍她是“桃”字辈。我们这一期学员是“倩”字辈。按《芬芳雅香,春兰秋桂》命名。我是第六个来的,故叫“倩兰”。除老头一家偶而还叫我赵艳芝外,团里人都叫我艺名。听声音是倩芬她们在叫,我边走出卫生间边答应。还未出房门,她们五个一窝风地冲进来。当看到我时,都呆了;“啊”了一声,眼睁得园溜溜的,惊鄂得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望着我。我也非常难堪,看她们那样,面红耳赤地解释说: “唉。唉!这都是桃萍干的,她可能是开玩笑。你们看我这样子怎么上车,你们能否帮帮忙,把我身上绳子松开,我想把这件衣服脱掉,这件衣服穿在身上难受得很,又沉又紧。” 她们吓得几个手直摆。站在前面的倩芬紧张地说: “倩兰。不行!我们不能这样做,请你在我们面前提都不能提。若给别人听见,我们担不了干系。” “那为什么呀?” “这是团里传了好多代的《五彩衣》,一般人是不能帮你脱的。快走吧!车要开了。” 我听了更急了,什么《五彩衣》,这次是搬家,走城穿市,肯定要同社会上人碰面的,这不是叫我丢人现眼。就叫起来说: “唉……呀……!这样出去怎么见人,……” 倩芬无奈地点点头说: “就是丢人现眼,那也没办法。快走吧时!间来不及了。” 她们几个上来扶着我出了门,架上车。我们学员没资格乘大客车,坐装导具箱的大蓬车。 大蓬车实际上是箱式货车,所不同的是车箱上装了几扇通气小窗。这辆车是团里购卖的专用车,比较贵重的演出服装和导具都用这车装。上车后没坐位,都坐在导具箱上。她们照顾我,在车窗边用箱子给我围了个坐位,开车时我无法用手扶着,可以靠在车箱壁上,这样保持身体平衡。上车后她们都找到自己认为舒适的地方。车开后,她们叽叽喳喳又说又笑,互相打闹,大家都兴奋的很,因为老头己发话,到新地方,新学员能正式登台表演了,登台表演就意味着高工资高收入,她们能不高兴。但我高兴不起来,我为即将登台愁死了。我可不想这样女人打扮,在台上抛头露面。这样回到家中,面对家里人、老同事、街坊和邻居更说不清道不明了。 若有机会,还是要逃出去。我观察了,我们六个,可能想跑的就我一个。杂技团对其成员待遇都非常好,有底功,演出技能高,受观众欢迎的工资特高,是公务员的二倍到十几倍都有,无本事的若要走杂技团巴不得。团员们行动都非常自由,无任任何防范措施,基本上除了训练和演出无人过问。我们宿舍学员除老大倩芬,都在团里有恋人。她们经常彻夜不归,也无人管,只要能完成训练动作,团里就非常满意。她们晚上若想出去会恋人,白天偷偷用板子将脚镣螺丝松了,晚上用手将脚镣卸了,将脚镣藏在被窝里,聂手聂脚走出去,天亮回来再将脚镣戴上,用板子拧紧螺丝,等训练时再打开。我有几次也试着想逃跑,就学同宿舍倩芳她们,卸掉脚镣,我跑出工厂大院,发现这是一个孤零零工厂,周围连一个村庄都没有,全是大山。我也不知道这工厂所处的位置,也不知是属那省那市管辖,分不清东南西北,沿厂大门土公路无目标的跑,想找到当地人求救。往这个方向走是山,不见村庄,不见人,土公路上都长了多深的草,看样子过往车辆稀少,往那个方向走也是山,面对山里黑黝黝的阴森恐怖茂密森林和阵阵吓人松涛,不知名动物的吼叫,我胆怯了,吓得我每次都退回来,一次也未逃成。 上了车后,我靠着窗户,看两边都是植物茂盛的大山。走了半个小时,才看见村镇,又过了一条大河,前面出现了一座城市。看这城里布局好眼熟。进了城,天快黑了,车前面出现一座巨大雕像,几条金黄色的巨龙,在夕阳照跃照耀下习习生辉,缠绕在一起,昂首而立,吐出九条喷泉。这不就是《九龙广场》,我太熟悉它,是泾南市市中心森林公园中心广场。
果然汽车从它身边过,《九龙**》四个大字刻在雕像脚下清清楚楚。 我激动得几乎跳起来,原来这半年我就在老家泾南市,而且家人就近在咫尺。我又非常后悔,那几次逃跑若胆子大一点,不管往什么方向逃,都是在泾南市境内。只要碰到村镇,肯定就能回家。可现在什么都晚了。我恨我自己,使劲扭动着身体和四肢,想挣脱麻绳的捆绑和脚镣的束缚,但一切都是徒劳的,悔恨和气恼交织,泪水夺眶而出。 倩芬发现我异常表情,走到我身边问: “倩兰。你怎么啦?又是哭又是喊,又是扭又是挣的。” 我抬头望了望她。搪塞地说:“我给绑得好难受,心里堵得慌。” 倩芬捏了捏我的胳膊,扯了扯我身上麻绳,用手巾纸帮我擦去脸上汗和泪水。 倩芬前前后后仔细看了看我被捆绑的身子,笑嘻嘻地说: “这绳虽然绑得结实,无法挣开。但并不太紧,绳扣虽多,但它们使缠在身上绳圈不会收紧,基本保证肢体血流通畅,比演出时松多了,不应当难受。可能是你心理作用。看你呀!生在福中不知福,将来你肯定比我们五个有前途,有出息。好好休息吧!我们都半年未上街了,车队今晚就停在市中心森林公园半山停车场里,倪头放大家一天假,进城买点东西。你看大家多高兴呀!就你一人在哭,多害羞。” 听她这样一说,我心里有些活了。我还以为今晚就离开泾南市,只要在市区,逃走的机会还是有的,可能比在那工厂机会还要好一些。心里有了希望,脸上也破泣为笑。倩芬看我情绪稳定了,也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。 泾南市是江南山区小市,泾川江从市北流过,风光锦绣,是个好地方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备战的大环境下,上海将一些军工厂迁到泾南市。我们住了半年的废弃工厂,就是当初内迁兵工厂之一。这些工厂迁入启动了当地经济腾飞,经过几十年建设,经济非常发达,城市急剧扩大。城市面积扩大了二十多倍,市区人口也增加十几倍。所以原来城附近的九龙山,成了市中心。这方园有十多平方公里的九龙山,市政府开始就规化为公益性森林公园,严禁商业开发,所以泾南市是中国少有的城市中有较大面积原始次生林的城市。 杂技团十几部车在下午二点就进入九龙公园停车场。这是个无人值守免费停车场,主要供来《九龙公园》游客临时停车的,一般下午游客都下山了,晚上基本上无车停放。倪头头脑真活,选择这里停车,安全,无费用,离市中心近,大伙上街方便。停车场是利用被关闭的采石场扩建的,位置较偏,三面是当年开山炸石留下高达几十米石壁,一面是进出口。离上山石台阶大路有500多米,有一条专用人行道连接。车刚停稳,小姐妹都忙起来,脱下团里练功服,卸下脚镣,同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行李箱中拿出各种时装换上,梳妆打扮。这时车箱外各种约会的口哨声彼此起伏,倩芳她们会心地笑着,梳理好,急不可待下车走了。倩芬最后收拾好,背着小背包。看我一人呆坐在窗边。友好地问:“倩兰。你不上街?” 我抬起戴镣的脚。对她苦笑,叹一口气说: “你先走吧!看这样子,我是去不了。唉……” 倩芬看到我脚上的镣。不好意思说: “都高兴昏了。我怎么没想到呢。我找板手帮你。” 她蹲下来,准备用板手给我松螺丝。捣鼓一会,惊呀地说: “谁给你上的脚镣。怎么没有螺丝头呀?哟!是铆死的。这是死镣,你怎么除下来呀?” 我无言以对,低头不语。倩芬同情地说: “看来你是上不了街。本来我想找件宽大披风给你挡住身子,我陪你上城里在偏僻人少地方逛逛。看来你是去不了啦!你就在车里休息,养养神,我去城里给你买些好吃的回来。” 看她下了车。我突然想起,这车箱板有大半人高,我根本无法下去。只有下了车,才有希望逃脱。我赶忙站起来,走到车箱门囗。急中生智对她说: “倩芬。你莫慌走,帮我下来,我想方便一下。” 倩芬回到车旁,看了看高高车板。有些为难地说: “倩兰。车这样高我,一人弄不下来你。” 我想了想说:“麻烦你再上来。我有办法让你帮我下来。” 倩芬爬上车,我叫她将掖在我背后麻绳头放开,绳头有一米多长。叫她将绳头系在车箱门旁边车箱壁上固定货物的钩子上。她扯着绳头,我站车门边,先弯腰收腹缩腿,身子一下悬空,人被反吊,胳膊被牵引往后抬,肩关节被反扭得同断了一样,脖子被勒得一点气也出不了,头发胀。我咬紧牙关,屏住气坚持。倩芬慢慢放松绳子,我身子往下滑,当脚尖接触车板时,我把拖着脚镣链的脚,尽力伸出车箱门。脚带着脚镣链悬空在车门外,我伸直身体,倩芬继续松着绳头,终于脚尖触地了,身上绷得紧紧麻绳松了点,我长出一口气,站住了。倩芬跳下车,笑着说: “你怪沉的,我手都勒得又麻又痛。” “谢谢你。你把我背后绳掖好,把旗袍后摆提起来交到我手上就可以了。” 倩芬给我耽误了不少时间,按我要求做好,就急匆匆下山进城了。这时天近黄昏,山下灯火慢慢亮起来,星落棋布围在山下,而山上寂静无声,整个停车场一个人影也没有,只有车队那两部大客车中的一部,有人在吸烟,可能是团里派的值班人员。开始我并不敢行动,躲在汽车之间,生怕有人发现我。待天黑透了,在山下灯光映衬下,我オ敢小心地移动脚步,找了一块离车队稍远的一块空地,先方便了。再站起来看到山下市区。我家离《九龙广场》并不远,乘出租车半小时就到。小孩未上大学之前,周末常到这山上玩。现在应当是逃脱的好机会,我未加思索往唯一的出口走去。 腿上的脚镣与平时常戴的不同,它的链很短,只能允许你走半步,所以它不会拖在地上,移步时仅有铁链环相互碰撞的“叮当”声,但在这静悄悄的山上还是很响的。开始很担心,会惊动团里值班,只敢走走停停,边走边观察。看看无动静,胆子也大了。可能值班人将车窗关了,听不见。 快走出停车场,脚尖又开始痛了,人也很累。的确,双手吊在背后,又穿了那双要命的高根鞋,身体重心上移,脚的行动被镣限制,要想保持身体平衡,非常吃力。两腿始终保持紧张状态,体力消耗大。进入通往上下山大道的便道后,再也受不了,在道口一石凳子坐下休息。这里离下山大道仅四百余米,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下山比较迟的游客谈话声。我知道上了大道,离公园出口不超过一公里,到公园大门口就有公共汽车站了。我只要坚持上了大道,就得救了。想到这里,我又来劲了。起身继续一步步往前挪。离大道越来越近,山下映衬的光也越来越强,随着我的走动,旗袍下摆在身体扭动时摇曳着,发出越来越耀眼的五彩闪光。这闪光突然提醒我,当我突然出现在陌生游客面前时,游客会有什么反应。假使在夜晚,突然一身女人打扮,浓妆丽服的漂亮年青女子,五花大绑拖着脚镣,从小道窜出呼救,而且还申称自己是男性,会怎么样?老百姓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,保护现场,把女人打扮的人控制起来。五花大绑的她只好难堪地蹲在路边,等警察到来。媒体反应比警方快,记者赶来,又是录像,又是拍照采访。第二天泾南大小报纸和街头巷尾,无不谈说这件奇文异事。她的原来单位和家成了新闻中心,记者好事者挤破门…… 若真是这样,这简直不可想象,风波之后,她和她的家人如何生活,……想着想着,令人不寒而栗,我的脚步慢下来,最后在靠近大道不远的一个休息亭止住了。怎么办?我头脑乱成一团。就这样放弃,实在不甘心。到大路上求救,后果无法预料。我要冷静一下,这个休息亭有不少水泥靠椅,我到里面最隐蔽的背朝路的椅子坐下,先放松一下紧绷神经。 夜风从山上吹来,有些凉意。半年多来,朝思暮想回到泾南,回到曾经温磬的家。现在就在泾南,家就在眼前,但不能归,多令人懊丧。若是在山里工厂那身学员打扮,虽也是一身女性装扮,我现在会毫不犹豫地下山回家。我可以不求任何人,没钱我可以步行,有目标,那怕走一夜都不要紧。回家后关上门,什么都能解释得清,影响可以缩到最小。 而眼前看看闪光旗袍,十五公分高的皮鞋,脸上妖艳的浓妆,特别是一身紧绷的麻绳五花大绑,“叮当”响的脚镣,只要一出现,会立刻引来围观的人群。退一步讲,装扮花哨点,穿点奇装异服,若不这样五花大绑和锁上脚镣,也许同夜间出没的妓女一样,会招来不三不四男人,但不会有人围观。唉!这可恶的麻绳和脚镣,你们害死我了,我该怎么办? 山上又下来一批游客,我忍不住又想冲出去求救。刚站起来,理性告诉我不可这样。若这样,会给平静生活的老伴和子女带来无法预料的风波和恶果。没有我,他们虽悲伤,但无碍生活。我以这种面目突然出现,肯定会更大地伤害他们。我不能光为自己着想,目前的困境要自己克服对应,不能拖累自己亲人。前思后想,两害相比比其轻。我还是应当回到杂技团,再等待以后机会。 事情就这样定了,我钭靠在冰凉的椅子上,呆呆地看着满天繁星,心里也轻松多了。但是那悲愤的心情仍紧缠着,比此时麻绳绑在身上还难受。现在没有什么指望了,从明天起就要离开泾南市,离我可爱的的家,会越来越远,老天为什么这样作弄我。 忽然从停车场方向传来脚步声,团里还会有谁未进城。从脚步声听不像是赶路,好像是散步。我伸头从椅子背后看,有两个人缓缓走来,边走边低声交谈。 “到下一站演出,你真叫那六个才出道的孩子上,我看太嫩了点。” 我听出来,这是桃萍妈妈冬梅在说活。 “没法子呀!接的场子太多,人手不够,从业务看,还要招收新手来培训。” 另一个说活的是倪头,他也未进城。 “你也不小了,该收手了。场子不能铺得太大,你害得我四十多岁的人还同小姑娘一样上场。别的杂技团象我这年龄的女演员,顶多当个教练培训新手,那有还当主角表演的,我自己都别扭。
“不能这样想。这次预约你的单位特别多,所以,暂时你还不能有退下来打算。我们家祖传的一些秘方还是很好的,你的容貌,你的身材,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未必能能强过你。你还要坚持下去!” 冬梅听了好象很气恼,反驳老倪头说: “去你的家传秘方,这些东西专门催残女人。” “你那《塑身衣》一定要坚持每天穿,它能保持女人旺盛的情欲,刺激女性激素分泌,这是女人保持年青人特征最有效方法。” “那犟得过你。除了睡觉,无时无刻都穿在身上。钥匙你收得那么紧,我想脱都脱不下来,你太坏了。唉哟!说来了就来了,它又动起来了,我走不动了。快抱抱我,我好想那事。” “前面有椅子,我扶你去坐一下。” 倪头将冬梅扶到椅子个坐下,冬梅偎在他身上。 “我想嘛!你给我。我就是想,还不是你干的坏事,我身上锁着的那东西作怪。” 老倪头压低声音说: “这地方不行,你就忍着点,越是这样,越能保持年青。” “我就知道你老是这样催残我,你不给,就把我绑起来,越紧越好。在台上演出时,那东西动的时候,就这样有效才能压住心里那团欲火。” “我又没有绑绳。唉!你真胡闹,出来散步我怎么会带麻绳。” “我包里有。我拿给你,要五花大绑,要紧一点。” 我忙将头悄悄缩回来,不知是什么东西,锁在冬梅身上,惹得她欲火上升。他们坐得椅子隔我有十来米,从那里不断传来冬梅尽量压抑的呻吟声和倪头粗重呼吸声。 “好了。你起来吧!”倪头说:“紧吧,满意了。” 过了好一会,才听到冬梅长出口气说: “好痛快。老头。用剩下绳头将脖子勒二道。死老头,捆得好紧啊!” “比我们第一次同房还紧?” “你不是人。人家还是黄花闺女,你那样狠心肠硬上,一点都不温柔。好了,快拉我一把,我起不来。” 两人都不说话。只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很小亲吻的声音。最后冬梅长叹一口气说: “放开我。我给你抱得气都换不过来了。” 倪头哈哈大笑说: “你的情趣不亚当年,难怪有那么多粉丝。” “你这老不正经的。你不能总把我当团里台柱子,要找年青人上。也许我还能带二年,否则再过几年,真的青黄不接了。” “是呀。我一天也没消停过,这十来年,团里进得新人不少。团里目前也还算兵强马壮,各种人才齐备。就是没有接你的班的人。你是天才,天才是难觅的。到现在为止,我唯一能相中的是桃萍,我们的宝贝女儿。但自前年元旦,那次省里曲苑杂技会演,桃萍技压群芳,一呜惊人,被省杂技团导演老丁相中,三天两头做工作,想要桃萍去完成他新编排的一套节目。最后连省里管文化的大官都发话了,什么正式录用,什么特殊津贴,什么出国演出,把这小丫头说动了心。” “哎!我的女儿我还不清楚。她是在甜水中泡大的,对钱无所谓,对名声很在乎。同时我也反对她接我的班。” “我不会反对她去省杂技团。她在那里出名,对我们也有好处。她不能接你的班,总要找人接,今年我们业务这样忙,还是抽点时间,专门出了几趟门,跑了好多地方,寻找好苗子。” “这次出去不是给你找到一个?” “我会看骨相,一般不会走眼。人才真是可遇不可求,无意中在玉山火车站发现了赵艳芝,这是个好苗子。若是贫困农村女孩以培养,给女孩安排工作名义,与家长谈,家长都乐意把孩子交给我们。但这个赵艳芝有一般女孩没有的老练,世故和机警。否则不会冒险采用麻醉的方法麻倒,把她绑架来。火车进水南市站下车时,我紧张的很,若不是难得苗子,我不会用这手险招。最后以她生病为名,过了关,把她背出站,送到离城二十多公里的演出培训基地。在这里对她封闭式强化训练了半年,基本达到能上台表演水平,而且远远超过比她早训练五个,证明我的眼光没错。” “但我听桃萍、倩芬她们说,这女孩不安心,想走。在训练时,半夜三更偷跑出几次,但不知为什么又回来了。” 老倪头叹口气说: “是的。人在心不在,再好的苗子也成不了材。当时她真走了,也就算了。留下也接不了你的班,我们还没有强留人的作法。看她跑了几次又回来,是还有留下可能。当初你不也是这样,想逃回你奶奶那儿去,我爸就将我家传代的《五彩衣》给你穿了,让你走你,不是也没走成,留下来。” “亏你讲,我一个未出嫁的闺女,给你们浓妆艳抹,珠花满头,身穿那样鲜亮旗袍,五花大绑,砸上半步死镣,只能半步、半步往前挪,怎么出门,还要穿街过巷。就是能顺利挪到奶奶家,婶娘也无法容我这种装扮上她家门。” “是呀。若你宁死也不留下,那无论如何装扮你,肯定还会义无反顾走出去。所以对这个绑架来的赵艳芝,我也用这个方法。她在团里生活一段时间后,证明大家对她无恶意,她心里的对抗情绪会弱化,而且她发现周围人生活,工作都很好,为留下打下基础。她也是自你二十多年前穿过后,再穿这件《五彩衣》第一人。桃萍讲真奇怪,她穿上尺寸正好,稍微有点紧,比你当初要胖一点。这女孩曾申称她家就在泾南市,我叫桃萍把她装扮同你当初一样,就是用高眼鞋替代绣花鞋,看她有没有决心回家。” “万一她真回家了,这件传代旗袍不就丢了。” “这就是命了。这样好的苗子,我想再也不可能找到了。这套系列《五彩衣》也没用了。传了多少代的东西,到我手上就断了。不说这些令人烦心的事了,夜深了,我们回去吧!我把你绳松了。” “别虚情假意了。今晚能把我松绑就感恩载德了,走吧!” “这是你自愿的。我要押你上路了,我的美丽囚徒。” 他们走了,脚步惭行惭远。我坐在这冰冷水泥椅上,动也不敢动,身上凉透了。他们的脚步声听不见了,我才起身。没想到今晚还能从他们口中知道绑我进杂技团前因后果,心里也踏实了,他们对我无恶意,反正我要养活自己,按目前状况,也不失一种生活方式。他们讲得也有道理,除非不想活了,才这样装束跑到闹市区人群中。好死不如赖活,何况从刚才她们谈心对我寄托很大希望,要重点培养我,这半年虽苦,也熬过来了。先留下混吧,来日方长。我挪动脚步往回走,心里在啄磨这一套《五彩衣》是些什么衣服。身上这件旗袍肯定是,《塑身衣》可能是女人内衣,那其它是什么,它们有什么作用,我怎么也猜不透这个迷。 好不容易回到停车场,找到那辆大蓬车,我又累脚又痛,靠着车头休息。千盼万盼等到倩芬她们回来,倩芳力气大,蹲着让我骑在她肩上,再站起来把我送回车箱。这一个往返太累,这次逃不了,也死心了,坐在座位上,靠着车箱壁迷迷糊糊,蒙蒙地似乎睡着了,什么时候开车也不知道,只感到车在动,也懒睁眼。人被捆绑着,怎么也睡不踏实。我从来未被这样长时间反绑,双手都麻木了,肩关节针刺一样痛。我闭着眼忍受着,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车身突然一阵剧烈颠簸,我身子失去平衡,栽到前面与我相对而坐倩芬身上。我吓得惊叫一声,把大家都叫醒了。倩芬也吓的不轻,紧紧抱着倒在她怀里我,待车平稳了,才将我扶起重新坐好。我往车窗外望,车驶离了平整的大公路进入一段石子路,车身摇晃着,走了一段,路面才好一点。最后开进一所学校停下来。一会儿有人在外面叫,到地方了,快下车吧! 姐妹们高兴地欢呼起来,随着“叮当”,“哗啦”铁链拖地和碰撞一阵乱响,大家抓起自己包,争先恐后地下了车。我最后一个,几乎是被她们抬下来的。下车后,我们六个整齐地站成一排,桃萍走过来,领我们走到一间教室,我们被安排往在这里。桃萍用一把锋利匕首,麻利地割断我身上关键绳结就走了。虽然绳松了,但我双手几乎失去知觉,不能动,好一会才有麻痒的感觉,才能把双手从后面移到前面,慢慢把割断的麻绳,从身上解下来。 先我们到达的职员,己将床安放好,各人打成包的被褥放在床上,大家有条不紊铺床叠被,当我缓过劲去整理床铺时,她们都出去洗漱。正在此时冬梅走进来,她穿一条裙边绣有小花的紫色丝绒连衣裙,头发披在背后,象一个城里少妇,她真是穿什么装,就象什么人,是一个演戏天才。她笑容满面地走到我身边说: “桃萍小丫头真淘气,给你砸上死镣。走!我找人把它卸掉。” 她搀扶着我,来到导具房。叫来安装导具的工人,锯断铆钉,双脚得到解放,好轻松。她又将我领到她房间,用钥匙打开鞋带,脱下那双要命的高根鞋;又脱下那件沉甸甸的旗袍,好舒服呀!她将旗袍挂起来,要我重新换上学员服装,拿出一幅带螺丝的脚镣,我自觉地自己戴上。对她千谢万谢后,回到宿舍。 这所学校是一所古老中学,建在半山腰。山下原是个大集镇,由于当修了大水库,淹没集镇,居民大量迁移。学校也随居民迁走了,留下空荡荡校舍。本来未淹之前,山下有条省道,交通便利。自水库放水省道改线后,它的位置变得很偏僻,故长时间空闲。后被倪头看中,用很低价格买到手,作杂技团大本营。目前正在改造中。这次回来作短暂休整,并创造一些新节目再出山演出。 第二天同往常一样,我们五点起来做热身操。当我们来到学校大操场时,大团大团的雾气从水库湖面冉冉升上来,将我们的衣衫都润得湿乎乎的。太阳从湖面波动的雾海中露出来,给山峦一层金黄色,别有风味。正当我们热身后准备练功时,有人在喊我。 “倩兰。倩兰。” 我往操场大门望去,原来是冬梅。她在那儿向我招手,我跑过去。她对我说: “从今天起,每天热身后你到我那里去,我单独训练你。” 离开泾南市那天晚上,我就知道,若我不逃走,他们肯定要我今后顶冬梅的角。望着女性韵味特浓的冬梅,我暗自嘀咕。无论从那方面看,我与她反差太大,怎么可能接替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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