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惊醒过来。
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,刹那间我的思感神经已巨细无遗掌握魔舰内外的情况,有一种随心所欲的痛快,毫不费劲。
现在魔舰离开目标魔洞只有四分之一光年的距离,按常理只是稍多于一个宇宙日的行程,不过魔舰已进入魔洞在正空间的黑暗力场里,一切再不可以常理测度。在五光年的范围内,充塞着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引力暗子,形成狂涛般以魔洞为中心的旋入暗子风暴,使魔洞成为一个超级吸盘,进入这个范围的天体,均会被绞碎吞噬,永远不能回头。魔舰当然是例外,此时她提升至近乎黑暗空间的飞行速度,舰体贯满黑暗能量,形成比黑洞更集中的力场,力场内的一切,丝毫不受魔洞的影响。
引起我警觉的并非魔洞,而是在三光年外正全速赶来的一艘宇航战舰,且肯定是阿米佩斯人的战舰,因为她的质料与君南号宇鸟相同,但形态却像水中的游鱼,比君南号大上少许,但比君南号有更优越的性能,比魔舰的速度尚要高上一倍。如果大黑球在,他该可以告诉我是阿米佩斯人哪个等级的飞舰。想起大黑球,不由有点挂念他,这个家伙不知会受到哪种形式的款待呢?
难道是芙纪瑶追来?想想又觉得不可能,以她的神通广大,根本不用坐飞舰追来。会是谁呢?
摩柯僧雄已离开密室,在舰首指挥大局,舱内弥漫紧张气氛,显然不敢对追来的阿米佩斯舰掉以轻心,所有魔洞部人各守岗位,正忙碌的操控仪器,魔舰的动力不住加强,摆明不敢迎战,只希望尽快逃回魔洞去。
阿米佩斯舰倏地消失了,到她再次出现,离魔舰已近至半光年的距离空间跳跃的灵活,看得我心中佩服。如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,下一个跳跃可把魔舰在魔洞附近截个正着。
“蓬!”
黑暗力量在舰为尾的动力器引发,不是往后喷射,而是扩展至全舰,包括我和困着我的重力蛋在内,所有物质化为质量是负数的暗子,但仍是暗子的属性,以惊人的高速,往体积是零的魔洞投去,遥阔的空间一跨即过,钻进黑洞去。下一刻魔舰已置身黑暗空间里,朝另一个坐标驶去,同时回复原状。
我回到内空间去,这次我利用磁元,吸收重力蛋的能量,为脱身做好准备。
不论明子暗子,均是超越了正常空间的能量层,一般物质,如忽然投进光明或黑暗空间,都会抵受不住明子和暗子的冲击,致灰飞烟灭,化为明子或暗子。三度空间同时并存,各有其特性,不相往来。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出现例外,就是当恒星死亡塌缩,如果她的质量足够,她的收缩便具有庞大的吸力,连中子也会凹陷,核力不得不低头,引力将会取得最后的胜利,恒星无休止的塌缩下去,体积变为零,而其在正空间的引力会无限制的增加,形成贯穿正空间和黑暗空间的魔洞,吞噬任何被扯入暗子风暴漩涡的天体。
从这个角度去看,魔洞部人掌握到暗子的秘密,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就,让他们成为宇宙三国里最强大的国家,若不是没法繁殖的致命弱点,早雄霸宇宙。如我所料不差,阿米佩斯人正全力开发光明力量,凭空间跳跃克服在光明空间飞行的问题,但在光明能量的研究上,仍落后于魔洞部人在黑暗能量方面的进展,所以芙纪瑶才有现在仍未是轻启战端的时机,不得不忍辱负重,宁愿牺牲硕果仅存的四大公之一的韦典拿,务要暂保和平,换取时间。
从暗子棒的能量流向核密,我首次醒悟到本原精气的超凡特性。其实早在光明空间飞行时,我已察觉到自己有吸取明子的能力,不过当时吸取的能量微不足道,只能轻微的提升我的能量阶次,离尖微子还差半级,又以为是磁元发挥交换环境能量的本领使然。到核密尽取暗子棒的能量,磁元复活过来,成为贯通外心核和内心核的通道桥梁,再经一段时间的额浑融结合,我变成像魔洞部人般拥有提取黑暗力量的生物,对困着我的重力蛋不再是没法入手,无计可施。
要吸取重力蛋的暗子能量,比直接从黑暗空间直接抽取能量更困难,因为重力蛋的暗子是经过整合和重新排列的结构,自成一体,有向心的特性,等于朝我硬挤过来,压得我动弹不得,能量细胞停止运作,能量输送体系被暗力量完全堵塞,不论心核藏有多少节能量,仍没法送往真身去,无从发力挣扎。只就这个重力蛋,已可见魔洞部人在黑暗力量的运用上是多么出神入化。
我要脱身,利用的正是重力蛋的向心力,如果我凭心盾开启一道仅容小束暗子通过的门户,再以磁元作桥梁,便可以让暗子有秩序的被吸进核密内,接着的部分,就交由核密内的本原精气作主,如吸取暗子棒般,浑融过虑暗子能,收为己有。
我的大计能否成功,要试过方知。
我把一切杂念排出脑海之外,精神全集中到心核去,心忖如何可让护紧心核的心盾开启一个小孔时,心盾自动打开来,就像我平时开放心核,吸取磁能的情况。
我吓得魂飞魄散,黑暗能量已如巨浪滔天的汪洋般倾泻而入,把我心核内辛苦积蓄回来的能量冲个溃散,还不肯静止下来,穿过磁元,涌进核密去,我的思感神经彻底瘫痪,失去了意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回复意识舰身正剧烈颤动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
思感神经凝聚我无暇理会身外之事,先要弄清楚身体内身的情况。心盾重新包裹心核,磁元仍如前般跃动,似正处于松弛悠闲的状态,核密仍是那么不可测度,梦还套在我的指节间。但我的老天爷,心核内能量充沛,足有十节的能量,差两节便赶上法娜显,且是尖微子。更令我惊喜的是压抑的重力消失了,重力蛋变回一个普通的坚固物质金属箱。我成功了。
另一下剧烈的抖动传来,我连忙撒出思感网,看外面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。旋即魂飞魄散,原来思感神经完全不听指挥,寂然不动。更剧烈的振动传来,舰身像被重物击中,偏离了航线,但我已无暇理会,重新检视心核,终给我发现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。磁元充塞我不明白的能量体,再不受我指挥。一直以来,心核是我能量的指挥中心,经过刚才的改变,指挥中心转移至心中之心的磁元,当磁元不听我的调度,等于废了整个指挥中心的功能,我纵有十节能量,仍与废人无异。
一下比以前任何震荡剧烈十倍以上的颤动,传遍全舰,魔舰的尾端似被敌人狠狠击中,魔舰骤失动力,在空间打转翻滚,我虽然给关在蛋形箱里,物质的真身仍清楚感觉到。
难道是给阿米佩斯战舰赶上了,怎办好呢?给押回去见芙纪瑶实在太窝囊。我猜到目前的困境,是一下子吸收过量的黑暗能量引起的,是消化不良,换成是一般物质食粮,过一会便没事,但吃的是宇宙间明子外最可怕的能量暗子,暗子的精华,不是我的尖微子能分解驱除的,最要命是它们堵塞了我和核密间的通道,这等于暗子的毒素,唯一有法可想的生物,或者只有精通黑暗能量的魔洞部之主上参无念,我的大仇家。
正惨不欲生时,蛋形箱移动了,似被一股力量吸摄着,愈来愈快,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,箱子接触实地,震得我全身疼痛。
发生了什么事呢?失去思感神经的侦测功能,我像变成看不见东西的盲人。我首次体会到法娜显不想活下去的心态,在进化的阶梯上是没有回头路的,那是没有任何生物能忍受的痛苦,恶活不如好死。在这一刻,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。
蛋形箱的上半部缓缓升起,往视野不及的箱旁移开,星夜渐现上方,但我再没有感觉,失去了对事物应有的反应。心中充满对己身绝境的悲哀。谁带我从魔舰到这里来?谁揭开箱盖?接着会发生什么事?对我再没有意义。
夜空嵌着无数明亮或模糊纤细的光点,像水花遍布空间的浪涛上,有些挤作一团,有些似是孤独的流浪者。想起或可能永远不能到其中任何一个天体去,那种无奈和失落,是没法形容的。
我想起候鸟的咒誓、银河人的血海深仇、大黑球、浮游世界,最后心中只有芙纪瑶,我向她许下的豪言壮语,对照现时的情景,只是个笑话。
就在这最失意失落的一刻,一张美丽的脸庞代替了夜空,出现在我的上方。
我全身剧颤,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东西,她的出现,仿如一枝爱的能量箭,命中我的心核,我的脑袋一片空白。
“伏禹!”
记忆似滔天巨浪般倒卷而回,我不明白为何一句简单的呼唤,可令我的心神掀起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,我忘掉了自己的处境,忘掉了最刻骨铭心的阿米佩斯女王芙纪瑶,忘掉一切,心中满溢隔世相逢的炽热感觉。最不可能的事,发生眼前。
对!我不就是伏禹吗?早在五千万个宇宙年之前,我已和梦还解下不解之缘,它只是领我在光明空间的梦中重游旧地,再一次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情况。在那一世的生命里,我和眼前美女美阿娜离离合合,在二万年的悠久岁月中共谱恋曲,爱火从没有熄灭减退,直至在保卫圣土地球的最后一战中,她在我怀里玉殒香消,当时曾摄魂夺魄的悲痛,仍横亘胸臆。我的记忆止于那一刻,接着发生什么事呢?
我完全肯定她是美阿娜,海枯石烂仍不会磨损的深刻记忆是不会出卖我的。她怎可能仍然生存?激烈的情绪淹没了我。
美阿娜比以前更漂亮迷人,举手投足,每个眼神,生动活泼的表情,古铜色充满阳光和弹跳力的肌肤,都是那么魅力十足。她一双秀眸牢牢看着我,不需任何言语,表达了心中对我火灼般的爱恋和珍惜。她笑了,如阳光透过乌云,黑闪闪的眸珠在如垂瀑般的深黑长发衬托下,化为两团炽烈的火焰。她以我们亲切的母语银河话,情深款款的道:“伏禹呵!美阿娜一直在找寻你,我们又在一起了。”
她穿上贴体柔软轻衣的纤美身体探进箱子来,双手捧着我的脸,叹息道:“我的情人,永远不要离开我!永远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说着说着,丰满湿润的红唇,温柔而坚决的印在我的唇上,爱欲的迷人感觉在两个生命间来回激荡。我不用喝酒也醉倒了,她太阳般火热的爱,彻底征服了我,宇宙除我们这对银河男女外,再不存在其他事物。
蓦地她的娇躯剧颤,往后猛退至箱外我视野不及处。那种得而骤失的空虚感使我难受得要命,想也没想,从箱内平升而起,一个侧翻落在箱旁的地上,眼中看到、心所紧之的只有她,抢上去抓着她两边香肩。美阿娜花容惨淡,摇摇欲坠。
美阿娜回复过来,伏入我怀里,轻轻道:“没有什么,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,我是不会让其他生物伤害你的。”
我这才记起自己已废去武功,怎会忽然功力尽复?不过此时我的心神全集中在她身上,无暇去理其他的事,包括自己在内。问道:“你怎知我在魔舰内?”
她的血肉在我怀里轻轻抖颤,用尽力气搂着我的腰。温香软玉,是如此的实在,我可以这般的抱着她,直至宇宙的尽头。
她耳语道:“让我们到星球上最高的山峰,我有很多重要的事得告诉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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